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苗重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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苗重安 ,长安画派重要画家,1938年生,山西运城人。1960年毕业于西安美术学院中国画系并留校任教,师从贺天健先生研习山水画 。后赴上海中国画院随贺天健进修两年余 。1971年至1973年主编《延安画刊》,任编辑组长 。 1976年至1980年在省文化局做美术工作 。1980年负责筹建陕西国画院,1981年任陕西省画院副院长兼秘书长,现任该院院长 。中国美术家协会会员,美协陕西分会常务理事,并兼任省政协委员,省文艺高级职称学科评委、西安书画函授大学名誉校长等社会职务,为国家有突出贡献专家 。擅长山水画 作品《龙羊峡的黎明》、《黄陵古柏》、《一览众山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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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沉雄博大 气势磅礴——苗重安先生访谈

    苗重安。1938年生,山西运城人。1960年毕业于西安美术学院中国画系并留校任教,师从贺天健先生研习山水画 。后赴上海中国画院随贺天健进修两年余 。1971年至1973年主编《延安画刊》,任编辑组长 。1976年至1980年在省文化局做美术工作 。1980年负责筹建陕西国画院,1981年任陕西省画院副院长兼秘书长,现任该院院长 。中国美术家协会会员,美协陕西分会常务理事,并兼任省政协委员,省文艺高级职称学科评委、西安书画函授大学名誉校长等社会职务,为国家有突出贡献专家 。

:苗重安先生,首先恭贺您荣获“第十二届中华文化艺术薪传奖”。据我所知这个奖项是由我国台湾地区自身青商总会主办的,它已成为弘扬中华文化艺术的一个重要奖项,它受到了海外艺术家的充分肯定,每一届艺术薪传奖的颁发都是对这一阶段海内外艺术家成就的大检阅。设奖以来,已有众多的艺术家荣膺,如影视界的成龙、文学界金庸、美术界程十发等。在海外众多艺术家中,资深青商总会于去年129日在北京会议中心举办隆重的颁奖仪式,把这个奖项颁发给您,这既是海外团体对您的艺术的肯定,同时也说明了获得这个奖项的不易。对这次获奖您有哪些感想?

    苗重安(以下简称苗):我幼时就受到中华民族文化的熏陶,恢弘的关帝庙、尧庙、舜帝庙在我们心中留下了深刻的烙印。上大学时在古都西安,时常去大、小雁塔,碑林,还有乾陵、茂陵等参观周、秦、汉、唐大量艺术瑰宝。可以说,传统文化之根很早就融进心底。当我从事国画艺术创作后,看到西部的壮丽山河,辽阔的草原大漠,我就会联想到唐陵的雄狮与汉陵的跃马,从其浑朴、厚重、劲挺、威武的雄姿中,感受到汉唐的盛世与繁荣昌盛的丝路古道上一种“沉雄博大”的民族魂魄,这里蕴含着深厚、丰富、优秀的传统文化积淀,又具有人为景观,更显示出东西文化自汉唐以来融合,交流的印记,体现出中华民族博大胸怀的包容性与多元性,更展现出中华文化集人类优秀文化传统于一身的特异光彩,这次获“第十二届全球文化艺术薪传奖”我十分激动,深感资深青商总会对我极大的鼓励和鞭策,使我又获得新的艺术知音。我只有更加努力,在中国优秀传统文化的富矿中发掘、弘扬、继承,更加增进民族自尊、自强的信念,立足本土,面向全世界汲取人类智慧的精华。

    :其实您的作品一直在追寻着这种现实主义美学精神,表现的是祖国壮丽的山川,不息的生命、博大宏阔的襟怀和深厚沉郁的历史印记;表现的是山之魂、河之魂、国之魂,代表着中华民族的精神和人格的力量。多年来,您坚持师古、师今、外师造化的创作理念,走遍西北高原、大河上下,纵横几万里,风雨数十年,不仅完成了堪称史诗的“黄河颂系列:,而且又以饱满的热情开始了”丝绸之路“艺术工程的创作。这一以全景式构筑为切入点,以时代精神为出发点的大山、大河、大水,都标帜出了强烈的自我,也如丰碑矗立在当代写实主义的山水卷上。当有朋友知道我来采访您时,就让我代他们向您致以问候,并特别关心一个问题,就是作为一个享誉中外、成就斐然的画家,您的童年生活是怎样过的?

    苗:我是山西运城人,小时候家里生活很穷苦。1937年卢沟桥事变,日本鬼子一下从东北、河北打进整个华北,山西也被占领了,父亲母亲和奶奶逃难,只有爷爷一个人留在山西运城。1938年,我就在逃难的路上出生在河南陕县一个亲戚家的窑洞里,然后跟着父母、奶奶到处辗转,5岁父亲去世,11岁母亲去世了,是爷爷奶奶把我带大。一直到解放以后,我回到运城上小学五年级,从那时上学就享受人民助学金知道中学、大学,可以说是共产党把我养大的。因为我家是农村,在家里,从来没有过过礼拜天,没有玩的时候,礼拜天我就是在地里去干活,犁地、种地、割麦子、种棉花,农活我是熟悉。其实我是很能干活的,除了干自己家里的农活,还要到外边打工,下盐池干活,特别是给人家修房子、盖房子,当个小工,和泥、递砖,往房顶扔瓦,手指肚都磨破了,磨着磨着就麻木了。”头天麻木第二天疼,三天磨个大窟窿“奇怪的是,生活的苦,对我来说好像压根就是那样,并没有感觉到什么苦。

   :您是什么时候爱上画画的。能说说您画第一张画的情景么?

    苗:我是从小学三年级开始爱上画画的。小学三年级时看到五六年级美术组学生画水彩,心想怎么画的那么好,我就到美术组,我就拿小画板,跟着美术组,走到农村路上,边看边画,到五六年级我就在班上画壁报,在地上拿着树枝就能画出军马、号兵,画抗美援朝的故事。我奶奶带着我到亲戚家,那时天气很冷,住在炕上,那么墙熏的都是黑的,我就拿着粉笔满墙画,不爱玩就爱画。当时我奶奶就说你这个瓦啊,不能画画啊,画画、绣花是女孩子的事,哪有男孩子画画,不可理解,说你初中毕业,就考个卫校,将来当个医生。后来我考上高中了,最喜欢的还是画,那时胴体不用到地理干活,结冰的时候,我在美术组对着两个南瓜画水彩,却获得了陕西省美术优秀奖。那时上高中二年级,这是第一次美术获奖,可以说对我的影响是一辈子的,其实这个奖励就是这么小一个玻璃牌,但它是省上给颁的奖,这是学校的荣誉,不得了,特别是还有15块钱奖金,15块钱当时等于两个月的助学金,两个月生活费啊,画名叫《两个南瓜》。更为有趣的是,我奶奶一听画画还能得奖,还有奖金,说算了算了,不管你了,你愿意干什么就干什么,能画你就使劲画吧!

    :这幅作品有没有经过老师的指导?

    苗:没有。我们中学的美术老师很好,加贾中兴,他对我学画的影响很大,但他不是专业美术学校毕业的。他不是手把手教你素描,但手中只要有钱就买画板、买石膏像给美术学生用。他看了一本书,就给我们讲,讲齐白石刻石成泥的故事,讲梅兰芳如何学戏,教我们学习艺术要刻苦,要有韧劲,要有毅力,这个对我一生起了很大作用。

    :贾中兴先生可以说是你最早的美术启蒙老师,那么,在您的艺术道路上还受到了哪些方面的影响?

    苗:一生中三位老师是我非常崇敬的,一是贾中兴老师,一是罗铭老师,是我山水画的启蒙老师,一是贺天健老师,是我进入中国绘画艺术圣殿的引路人,既是一带大家,也是我的恩师。

    :您本来在西安美术学院是学花鸟、学人物的,怎么后来就专一画起山水,是画罗铭先生的影响或者引导吗?

    苗:罗铭老师是我心目中独具魅力的山水画导师,是罗老师引导我有幸步入山水画艺术领域。

    1957年秋,我考入西安美术学院国画系,,这是西安美院第一批国画系学生。当时学校从各处请来许多学生从事教学,使我们受益匪浅,而罗铭老师是其中最突出的一位,是引导我步入山水画的启蒙老师。他对我的教导,使我终身难以忘怀。

    罗铭老师是577月刘蒙院长的强烈要求,为支援我国西北美术教育事业,正式调入西安美院的。在这以前,58年上半年已从中央美院借到西安美院兼课。主要是给58级国画专业班上山水写生课,同时59级和我们60级,还有部分油画系学生都跟着去听课。罗老师的课在学校影响较大,在一方面和54年秋在京剧本的《李可染、张仃、罗铭水墨写生画展》产生了重大美术影响有关,另一方面是罗老师的教学方法得当。罗老师常常通过现实写生课,把复杂繁乱的实景很快集中概括,组成一幅真实、亲切、优美、明快且富有韵律的画面。在示范教学过程中边画边讲,深入浅出,剖析如何在构图起草中取舍、夸张、艺术加工以及用笔用墨的手法与程序等,并以形象生动的语言,流畅、明朗地表现出来,使我们便于听懂、理解、吸收。他毫不保留地、真诚、坦率地把自己的感受讲给学生,唯恐学生

不理解或同不懂。总是把自己对景写生的创作过程与教学辅导融合在一起同时进行。

    例如:他在写生课上讲气韵生动,除意境神韵外,讲画面上笔墨气韵时,便举音乐中音符与音阶例子。高、中、低音与17音符组成变化和谐、有机统一、优美动听的音乐。如果全是用:“1-1-1”就不是音乐,而是砍柴声响。绘画用笔刚、柔、曲、直,用墨浓、淡、干、湿变化同样像音乐一样要有韵律节奏。讲到画树与点叶时启发大家说:“好像由冬到春又入夏,逐渐生发,逐渐丰富,要如此相互照应去深入刻画,既有细部又有整体关系”。又如在路途中,边走边谈,他强调观察生活要“远取近势,近取其质”。再如在起草图时,如何把握住次、开合、呼应、虚实均衡关系。以“百鸟朝凤”“百凤朝阳”做形象比喻,在示范中强调画面上景物如何概括、更集中、更典型等等。结合现实景物进行分析,学生们往往将自己那种散乱、繁琐、平均等有弊端的画面与老师画稿相对照比较,再听讲解,豁然开朗。加上写生课的直观示范、辅导,学生接受特别快,大家很快被山水写生课吸引住了。

    对景写生课带动了山水课的基础,又在两三个小时中写生完成了一幅山水画创作,这应该说是浓缩而直观的现场山水创作课。

    跟罗老师上写生课,边看、边听、边画、边记,信息量很大,收获也很大,我常在手心、手背上把老师的话和感想记下来,听罗老师的课最提神、最投入,学习兴趣特别浓。所以在59年选修专业时,我决定选修山水专业。而且从此也决定了走上终生从事山水画探索的艺术道路。

    60年秋我毕业留校,曾任罗老师的助教。接着又被派到上海中国画院跟贺天健老师进修。贺老师是罗明老师早年在上海昌明艺专的老师。我能有机会到贺老师处进修。 我能有机会到贺老师处进修和罗老师推荐密不可分。使我接触到更加广阔、更加深厚的传统绘画艺术领域,并去深造和提高,更使我终身难忘。

   :贺天健先生应该说是在我国山水画巨人肩上博采众长,兼收并蓄,融会贯通,探索出新的一代大家。上世纪60年代《参考消息》报道贺天健丹麦个展时,就称他为“中国黑白大师”,给予了很高的评价。80年代初,台湾学术界再次把它推为中国当代六位水墨画大师之一,把他与刘偐少、李可染、傅抱石、石鲁等人相并论,可见其影响之深远,能跟贺天健先生学习,也可以说是一种难得的画像与福缘。贺先生给您最难忘的印象是什么?

    苗:我在上海中国画院进修,有幸接触到许多我所敬爱的著名画家和老师,如贺天健、王个簃、唐云、吴湖帆、陆俨少、程十发等等。

    我们同学共七位,在丰子恺院长主持下举行了隆重的拜师会,我和邱陶丰两人正式拜贺天健为师,我怀着及其荣幸、激动的心情,如饥似渴地投入了贺老师的教学之中。

    我们每周到贺老师家上一天课,他便讲、边画,有时甚至师母做好晚饭,他还在讲,我们就在他家吃饭接着又听课。听完课后回来的路上,总感到身上有一股暖流,很充实,很振奋,更增强了学习的信息和力量。

    他经常告诫我们做学问一定要下真功夫,要练硬功夫,且不搞“花拳绣腿”,更不能“急功近利”做表面文章。

    他以京剧大师盖叫天在古稀之年仍坚持天天练功,舞台上仍龙腾虎跃之利说明大艺术家无不是活到老学到老,自强不息,锲而不舍。贺老师给我布置的第一张临稿是唐李思训的勾斫法,他要求我临十五遍,这是我入美院数年中从未遇到的重量级作业。结果第二周上课时我交出30遍临稿,老师半信半疑拿起原稿和临稿核对,看是否是复盖在原稿上画出的,结果不是,又要我当面背临出一幅小画,最后他确认是我下真功夫临出来的,很痛快地说:“好,你是北方人”。

    他说解放前南京博物馆展出历代名作时,他连续一周天天去看宋代李唐“万壑松风图”一画,每天当晚背临,第二天再看,晚上再背临。硬是看在眼里,记在心里,最后能握在手里。贺老师不仅仅强调在技法上要有硬功夫同时又经常启发我们认识古人是如何处理生活与艺术的关系的。我前后三次到上海跟贺老师学习两年多,返校后贺老师多次来信指导、鼓励我深入钻研。

    在贺天健先生那里学到的不仅仅是它所讲述的山水画技法,同时也学到了关于画史与哲学、文学和古典诗词,他重视综合文化修养的提高。贺老师认为:“一个老师如果仅仅教他的技法,这个老师就太自私了,学生只能是老师技法的推销员。我要像一匹识途的老马,把学生领进传统绘画艺术的宫殿。指导学生人士分析不同时代、不同流派、有代表性的画家作品的艺术特点和历史背景。”他从李思训、吴道子开始讲,继而讲到宋、元、明、清等不同时代名家的画风,并分析历代有代表性的的山水画家。又从山水画的皴法着手,每次他都亲自示范,给我们画一张稿子,他对学生很负责任,治学严谨。他总想通过历代山水画技法的教学,让我们对民族绘画传统有一个系统地学习与继承。每次课后像是给我们压了一副胆子,回来后总感觉身上有一种说不出的力量,觉得不只是在学画,而是有一种民族艺术传承的责任感,所以在精神上收到很大的鼓舞。

    他给我们讲到古人是如何“外师造化”和如何对待写生问题,像吴道子“臣无分本,秉记在心”;范宽是山水之间“危坐终日,凝神静观”;黄公望画富春江前,坐在桥头观察景色时一边喝酒,一边看,喝完一瓶扔一瓶,最终瓶子都堆在水面。这说明古人写生是强调观察,理解和默记山石结构的造型规律,而不是简单地死板地去临摹自然。

     在中国,从历史上看,每个时代的代表画家大多是山水画家,传统文化主张“道法自然”、“仁者乐山,智者乐水”、“天人合一”,这和中国的哲学思想有很大关系,也就影响到山水画在中国美术史上的主导地位。

    贺老师在笔墨技法上给我们叫得很仔细,比如讲烘染的时候,他要把水调的很多,墨色很淡很淡,一遍一遍地染,“三烘九染”,这样出来的效果就很滋润。可以说在和老师那里,我学到了很多东西。那时候正是三年困难时期,经常是饿着肚子画画,但是收获很大,终身受益。我们后来把这些示范画稿编了一本《贺天健课徒画稿》,我撰写了前言,上海人美连续再版三次,北京荣宝斋也重新出版,影响很大。跟随贺老师学习的那几年,使我对传统山水画有了更深入的理解,在基本功的训练上,在青绿山水画技法上奠定了较为坚实的基础。

    :记得贺先生有一副对联“仰俯天地大,侷促南北宗”,颇是耐人寻味。

    苗:这是他自己拟写的最得意的一幅对联。“仰俯天地大,侷促南北宗”,反映了他在学术上的继承性不局限于某家某派,而是高屋筑瓴,取法乎上,博采众长。同时在外师造化中他又强调:要“搜尽奇峰打草稿”、“胸有丘壑”、“造化在手”方能左右逢源,出奇制胜地创作出江山多娇的山水佳作,充分体现了他的思想境界、艺术内涵的宽广博大。

    和老师对学生的成长与发展,特别注重要有渊博的学识与修养。

    记得他常常爱用两个拇指作比喻说:画家与画家高下之分决不仅仅是以案头功夫、勤奋、苦练的时间长短而定。要有画外之功,要读万卷书,行万里路,没有丰富的阅历和渊博的知识与修养,画得再多也只能是画匠而已。他说,历史上的大艺术家如王李白、杜甫等等,他们不仅仅是画家 、诗人,同时又是哲学家、思想家。王维,字摩诘,就是一位大佛学家。贺老师平时要求我们多读文学、哲学、美学、历史、名人传记、地理书籍,多背些唐诗、宋词,好好读读《文心雕龙》一书,多关心姊妹艺术等等。他虽然当时已七十多岁,但我能经常看到他拿着放大镜看《马列主义美学》一书,又一次他高兴地告诉我们:今天他在古旧书店买了套《苏东坡全集》,很难得,别让师母知道,她听说又该说太花钱了。实际只有五十多块钱,我们在南京、无锡写生途中,他很兴奋,一路上谈笑风生,常常一棵树,一生鸟叫,就可引起他对许多历史典故、名人轶事的谈论,每到一处翻阅导游书籍,仔细查看碑文,边看边讲兴致勃勃。好像随时随地都会引起他知识和智慧的闪光,觉得在他身边一路上处处都是可以吮吸到文化艺术的营养。

    :刚才您谈到您的山水画的学习,从开始的罗铭到后来的贺天健,长期第临摹研究李思训、范宽、郭熙、马远等北宋画家的经典作品,经过了那样一个沉淫传统、艰辛探索的历程,从而形成了自己“雍容华贵、气象恢弘”的艺术风格和沉雄博大、道法自然的美学思想。您这种风格的真正形成应该是在什么时候?

    苗:我应该说是在80年代初,就是真正是画院成立后 ,我才进入创作的轨道。在这以前哪,可以说是文化革命十多年,文化大革命以前基本上都是打基础,美院是打基础,是绘画的基础,到上海后是为传统山水打基础,80年代成立画院后,我的山水画进入到了一个专业创作的阶段。在这之前,全国各地都跑编了,去写生、去采风。1959年我的第一幅画叫《黄河风雨》,1982年画壶口飞瀑,86年画黄土地、黄河、黄帝陵,1999年形成了“黄河颂”系列山水创作。80年代初,逐渐形成一个完整的较为鲜明的艺术风格。

    :您觉得最满意的最哦,最能表达您所关注的学术观点的作品是哪些?

    苗:首先是“三黄”系列,黄河、黄土地、黄帝陵。如《壶口飞瀑》、《皇陵古柏》、《群峰竞秀》,为人民大会堂、天安门城楼、毛主席纪念堂、中国美术馆等数十家国家重要机构或悬挂或收藏,其他如《香格里拉》、《梅里雪山》、《丝路古道》、《神山圣湖》等都可以说是我清新推敲完成的代表性作品。

    :您认为您的作品成功的因素有哪些方面?从您的“黄河颂系列”到现在的“丝绸之路”艺术工程,您的作品风格及艺术思想有哪些变化?

    苗:上世纪80年代到1999年,整个这一段等于是我60岁以前主要的创作以黄河颂系列为主,“为黄河立传,写华夏之魂”是我那时创作的座右铭。并在北京、澳门、上海先后举办了专题画展,2000年以后,我转入到“丝绸之路”的系列创作之中。“重走丝绸之路,弘扬汉唐雄风”是我今后创作的主导思想。我现在每年都要多次去西部,仅新疆我就去过了十多次,千年四次穿越祁连山,这几年在画丝绸之路中觉得这是一条东西文化交流的道路,又是商贸之路,也是传递民族友谊的道路。它留存下来的人文历史景观很丰富,自然景观奇丽壮伟,对此我深深感到神奇、神秘、神圣,叫人神往,越去越想去,我后半生如果能把西部画好,就是一件很不容易的事情,山水画史在这方面是空白点,过去交通不方便,战火绵延,不可能具有当今的便利条件,印度、埃及和土耳其这些丝绸之路上的古国我都去过了,就是为了更好表现“丝绸之路”的系列创作。

    其实中国山水画本质上就是描写人的精神,是人化的山水。一方水土养一方人,高原就决定了高原人的气质,草原就决定了草原人的气质,中国人往往愿把精神寄托于山水之间。如陶渊明从官场出来回归到山水之间,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他认为这才是人生的最高境界。书香门第家中的正堂中大多悬挂的是山水中堂画,它不仅使人游目驰怀于其间,更是主人高洁精神的象征。

    唐代大诗人王维也是中国画“南宋之祖”,人称其“诗中有画,画中有诗”。“诗言志,画抒情”,山水画强调畅神、抒怀,其意境的表达是画中的灵魂,其中的情、志、神、怀、意等都是人精神、志趣、情怀、气质、个性的具体体现。毛泽东在他的《沁园春·雪》等诗词中体现的正是“欲与天公试比高”的革命精神。著名作家柳青给女儿的结婚赠诗中写道“襟怀纳百川,志越万仞山。目极千年事,心地一平原。”写的正是山与水,实质是柳青先生博大高尚精神的自我写照。高品位的山水画本质就是画人的。在山水画背后能意识到、体会到、感悟到人的魂魄,这才是真正耐人寻味、高山仰止的山水画艺术。

   我在看西部山水时就想到了汉唐时的雄风,汉唐是中华民族历史上的盛世,也是向西部开拓、发展最辉煌的时期,这也召唤者我们这个时代应该重振汉唐雄风,这是一个需要吸收先进文明的时代,应该有开拓的、包容的、开放的精神意识来复兴我们自己的民族文化,作为画家创作的作品,只有和我们这个时代产生共鸣才有价值和意义。因此我希望到2008年能够搞到一个完整的丝绸之路系列,再出一本八大开画册。黄河系列是上海辞书出版出的,感觉大气。我今年68岁了,我现在心中有两句话,一个是心态求静,一个艺术求精,就是把我想干的事干好,这是最主要的,重走丝绸之路,弘扬汉唐雄风。我想围绕这个主题表现华夏最壮丽的山河与历史上的辉煌,用自然风景来表达我面对时代的情怀。

    :您作为长安画派第二代的杰出代表,请谈谈长安画派好吗?

    苗:要说长安画派,“长安画坛”是比较正确的。这里人才济济,其中很多人都值得我学习。古代从唐宋开始,可以说长安花架是群星灿烂,现在我们说的长安画派是建国后,五十年代末,六十年代出形成的。长安画派的开拓者是赵望云、石鲁。赵望云先生在美术史上是一个了不起的人物,可以说是近代中国美术史上五个代表人物之意,在中国传统绘画中,艺术家最早走出象牙塔,面向现实,面向劳苦大众,直接表现劳苦者,就是赵望云。特别是30年代,那时候有个《大公报》,赵望云画速写,画泰山的劳苦大众,生活方面的细节,拉车的、种地的、妇女抱小孩吃奶的,很多普通的平民生活,每天一幅,冯玉祥题诗在《大公报》连续发表,在社会上有广泛影响。通常说长安画派,指的就是赵望云、石鲁、李梓盛、方济众、何海霞、康师尧。她们是第一代的人物。当时石鲁他们,就在五十年代末、六十年代初在北京、上海办画展,影响很大,后来又到广州办画展。那时候,北京、上海、广州外地人对这批人称为长安画派,后来傅抱石呆着江苏画家、金陵派到西安,那叫金陵画派那时候比较有影响、面向现实生活的就是一个长安画派,一个金陵画派。要说一个画派应该不准确,所谓一个派就是艺术主张、创作道路,表现的思想都比较接近,我们现在说的应该是一个画坛,比如说京津画坛就包括好多画派。长安画派的艺术主张是一手伸向生活,一手伸向传统,绝对不是闭门造车的东西,它用的是传统的中国画的工具,学的是中国传统文化精神,面对的是现实生活。我们应该算是第二代。

    :你们这一代和上一代石鲁他们在传承关系上,有什么继承和发展?

    苗:不管是现在的黄土画派也好,还是长安画派也好,我总觉得我们还是要继承长安画派的这种老一辈精神,一手伸向传统,一手伸向生活,这可以说是一个艺术创作的规律,不光是长安,所有有艺术成就的人都应该是这样。再一个他们还有一个特点,就是他们注意的是整个学术界,还有一个修养问题。老一辈的画家如石鲁,不光是临摹古画、看古书,面对现实写生,更多的是研究这个东西,我记得当时也有一些画家批评他们,说我们一天要画几张画,甚至十几张花鸟,你们一个礼拜才能画一张画,意思就是国家养这些画家啊不勤奋。说这些话的人在当时是知名画家,可是现在,在整个美术史上是站不住脚的,为什么呢?于是艺术的高度到了一定层次,就不仅仅是画家,还需要更多地修炼为学者,重要的不仅是画技法,而且还要进行思想内涵和学术上的研究探讨。我们现在不管什么派,核心问题还是要一边重视传统,一边重视生活,同时重视学术内涵在艺术创作中如何体现,在你可使的艺术画面背后有没有一种深厚的文化积淀,或者说是画的背后的灵魂,这个东西很重要。没有这个东西,你就说画的再大、再细致,不管你画人像人,画山像山,哪怕是画的人再多,再大,但是让人想象的余地不多,耐人回味的层次不够。长安画派的老一辈在传统中深入研究,研究传统文化,也是传统文化的表现手法,研究生活的深刻内涵,把研究放在很突出的问题,他的画哪怕是像个小品一样,也耐人寻味,含义深远,深厚博大。

    :如果让您选一个当代最具有代表性的画家,您会选谁?为什么?

    苗:我还是很敬佩李可染。我觉得李可染是一个既重视传统、重视科学、重视理论研究又重视实践、重视生活、有感而发的大师级画家。我觉得他的东西,特别是五十年代,他的一些写生小品更感人,有生活的激情在里面。我们对传统的继承要有开拓精神,向广度、深度去开掘。李可染传统与现实生活的底蕴更深、更强。李可染很强调黑白处理的问题,意境的问题,光的问题,这就是在传统的基础上有新的探索和创新,比如他在画井冈山“层林尽染”画,既有革命的内涵,同时又是中国传统的,他的色彩也是根据他的已经来表达,借鉴西方美学的一些东西,既是传统又是生活的,又不是封闭保守的,还吸收了一些西方的东西。李可染先生艺术取法乎上、高屋建瓴、治学严谨,是一代宗师。还有石鲁,才华横溢、激情昂扬,作品中笔墨、色上的突破性探索,意境诗魂的表达都是出类拔萃、鹤立鸡群的,鹗从内心更佩服他们。

    :您对当代中国画家有哪些看法?

    苗:当代是一个非常好的历史时期。政治思想开放,大家整个思想活跃,这是一个开放的时代,又是一个经济飞速发展的时代,这为艺术提供了很好的社会环境。就是可以自由的驰骋在艺术的空间里,那么这个经济发达就有市场的好多因素,因为市场有广告意图,甚至有操作意图,就出现了一些浮华的因素,不是纯净的心态,而是想办法找绘画以外的因素。搞学问的要求精益求精,一方面要做画外功,比如读书、做学问、思考,很重要的,比如刚说到的一个大的艺术家就应该是一个思想家、哲学家。中国的传统文化思想太丰富了,确实有一个传统的、强大的思想凝聚在这里。需要我们静心地学习、研究、思考。又如:中国画强调气韵生动,强调地是意念,意到笔不到,戏剧也是这样,意到就可以。包括太极拳也是这样,强调一种意念。中国的传统文人思想强调自然,道法自然。中国人的思维方式不一样,有一种独特的体系, 不同与西方,这是一门学问,需要深入学习探讨。中国人讲究精、气、神的和谐统一。中国画同样如此,在观察表象时强调前、后、左、右,里里外外、上上下下观察,以意为主,全面综合理解、把握。成竹在胸,主动表现,总之,画家做学问与搞市场是两回事,要排除杂念,静下心来,活到老,学到老,探索到老。艺术就是生命,是第一位的。

    :除了画画,您还有哪些业余爱好?

    苗:特别喜欢旅游,旅游对我来说不仅是游山玩水,还是一个采风的过程。咱们是属于世界的,世界是属于咱们的,物质需求是有限的,精神需求是无限的,没事就到书店去看看地理、历史方面的书,了解一下历史上的一些人物。现在对我来说老觉得时间不够用,文革把我们耽搁 了很长时间,该看的书好多都没看,我喜欢历史、地理、哲学、文学书。我对音乐不懂,但是喜欢听音乐,边画画可以边听音乐。我觉得有一点业余时间该补一点文化课,特别是哲学、文学、地理、历史,科技我是没门了,家里的电脑我都不会,我想学的可多了。我把大量的时间用在绘画上,大量的书需要看,无论是去任何国家,我特别爱看地图。画画不仅靠技法与技术。没有画背后的内涵,没有可以耐人寻味的文化思想内涵,那就没劲。有人上华山题的就是“民族本色”四个字。毛主席在陕北,写出了“北国风光”的诗句,这才是仁者乐山,智者乐水,才是大人物、大境界的大艺术家。这才叫画外功夫。

    :您对市场有什么看法,市场的起伏会不会影响您的创作?

    苗:市场要重视这个现象,现代的艺术市场要为广大人民群众服务啊。市场要发展,规范要合理。但是现在也有因市场经济带来了各种假冒伪劣的作品。泡沫的事情,浮华的事情,弄虚作假,我们要正视这些问题。市场的运作是正常的。尺度是怎么样,那是另外一个行业的问题,比如拍卖行、画廊,他们希望画家能好好创作。又想做画家,又想做企业家,又想做拍卖行的老板,炒作自己,我看不需要,我看艺术家还是静下心来求静,然后由自己的经纪人来做,经纪人是艺术家和社会沟通的搭桥人,把你的艺术真正面向市场、面向社会,那是他们的事情,肯定这会触及画家, 但是我对年轻人的希望是真正把艺术作为自己终身的事业,把艺术作为自己的生命对待,希望能够走艺术家的道路,你现在走艺术家 的道路就会有人帮你的忙。你让人炒作自己,自己去炒作自己,弄虚作假,这个心态就不对,心态就乱,那么在画的过程中就不会真诚,有一种敷衍在里面,一种浮华的因素在里面,很难做到精益求精。你的成果就看你的艺术品位高低如何,一个是静,一个是恒,一个是精,我就是想把丝绸之路画的精一点。这几年我就基本围绕这个。个人有个人的路子,我就走青山绿水这条路,你认准了方向就持之以恒,你总是希望生活条件好,改善一下,这是需要解决的,但是这种欲望不能是无止境的。你始终围绕艺术,经济不能代替你的成果,衡量的是你的艺术成果,其他都是为这服务的。我的心态比较静,我想从容一点。目标要集中,艺术上尽量就求精一点,这是我能尽力去做的,能做到这几点就不容易了。

    :对年轻一代艺术家最大的希望是什么?有什么建议?

    苗:我建议,特别是我们中国艺术家,还要立足我们的本土,扎根我们的传统,然后面向我们的现实生活,还需要放眼世界,吸收全人类的艺术、全人类的知识,就像鲁迅说的拿来主义,我们不要背着传统的包袱,外国的好东西我们为什么不去借鉴呢?搞艺术的精、气、神,还是要集中在艺术上。把人生有限的能量对准一个重点区发挥,才会有好的成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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